唐可人又是啊的一声,似乎受惊不小。
“不过,白家老子那块滚刀肉!”我哼了哼“一口咬定是女方命硬克死了他儿子,死活不同意g婚,真是个劲儿!”
“那女的呢?”唐可人犹疑着问“她怎么样?”
我顿了顿“死了,跳楼死的。”
唐可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响。
“留了封遗书,大概意思,是想死后和白祈文并骨同穴。”我立了片刻,笑了笑,扬起一片沙土“你看,是不是很可笑?死去的人因为执念,极天爬地的不肯与人间斩断羁绊。活着的人却因为执念,轻而易举的就辜负了人间。”
唐可人讷讷无言,咬着唇轻手蹑脚蹭到坟头,攥着木楔笨拙的掘起土来,许久才小声的问“他为什么会埋在这里?”
我诧异的看他动作,恶趣味的笑笑“白家和殷家——就女方家里,碰巧都请我侄子做阴阳生。这事儿他门清,自然想成全这对鬼鸳鸯。他一句话的事儿,说是横死之人要做足七天法事超度,就叫白家没办法把人火化。至于为什么埋这,其实是白家的主意。”
唐可人表示费解“这怎么说?”
“还不是为防着殷家,唯恐殷家偷偷做成了这桩g婚。”口干舌燥的跟这憨货解释半天,嘴皮子就没歇过。我有些烦躁“就这么回事,人是我侄子扯顺风旗劝白家埋这的。白家以为一般人都不会来这里,只需等法事做完尘归尘土归土,介时再把棺材迁回祖茔。其实白家人轻易也不敢来神仙坎,所以只有埋在这里我们才有机会暗度陈仓,懂?”
唐可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我掀了掀眼皮儿,不耐烦继续惯着他“再多说一句,衣服还我!”可人儿撇了撇嘴,嘟囔了句“明明看着年纪不大,辈分倒还不小”便缩着脑袋蔫嗒嗒的刨土。
土很松,像是才被翻过一样,并不难挖,一会功夫就挖开了坟包。正当我疑心这坟是不是被人扒过了的时候,木楔遇到了阻隔,我使了个寸劲,木楔重重杵在一块坚硬的隔板上,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声响。
“是棺材!”唐可人半是激动半是胆怯,叽叽咕咕的念着些叫人听不分明的什么玩意。我拨开那处泥土,果不其然,棺材黑黝黝的一角从湿润的泥土里显露出来。
我和唐可人又加紧掘了十几楔,棺材总算见了天日。黝黑气派的一具棺木,只是棺盖一角似乎被垫高了一些。这棺材板怎么还瓢了?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心不在焉的哼唧着“你不须随风游飘,我酹清酒把孤魂吊”,木楔轻轻拨弄,把棺材四周的泥土清理干净。
“别唱了,怪渗人的!”唐可人抱着木楔,那架势仿佛像是抱着一把巨型大狙,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棺材,紧张兮兮的问“开棺?”
那厢话音刚落,我一个手滑,木楔径直出溜进坟坑里,“咚”的一声杵在棺盖上,棺盖被这一撞,顺势向一旁挪移开去,露出道不小的间隙!
我和唐可人目瞪口呆。
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棺盖竟是没有钉死的,只虚架在棺身上,并不契合。
“这、这……”唐可人指着棺材语无伦次。
“这什么这!别瞎指!”我夺过他手里的木楔,用力把棺盖一掀,愣住。
“怎么了?”唐可人握着那只指过棺材的手指头探了探脑袋,也愣了。
棺材里躺着个身量颇高的男人,二十六七的年纪,面皮像用刮墙的大白抹过,一头半长不短的白发被黑色渔夫帽牢牢压住,连眉毛与睫毛都是白茸茸的,像簇在一起的细小的冰碴,隐藏在帽檐下的暗影里,这分明是个白化病人。这哥们眉眼线条看上去极柔和,紧紧闭着,一张似笑非笑弯月口微抿。身上裹着一身黑缎子寿衣,不伦不类的搭着条肥大的黑棉布裤子,脚上套着双半新不旧脏兮兮的洒鞋。皮相与身量倒还都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