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太监办完差事,根本没必要跟任何人辞别。
毕竟他们这些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群不受欢迎受人唾弃的人。
可昨日一别,王臻几乎整晚都没睡。
他五岁入宫之后,他便再没被当做人看待过。
就连他自己也早已将这种感觉习以为常。
可就在昨日,这传闻中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西陵恶少,又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数十年来也从未出现过的悸动。
是以,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与侯公子说一声告辞,哪怕在院外站上一个上午也无妨。
“内监这就要走?我这都还未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王臻心中更是感动。
自己外出办差数十年,莫说地主之谊,就是正眼看自己的人也没一个。
可这侯公子……
“京中尚有许多差事未办,而且陛下那边也在等着咱家的消息,该回了。”
说完,王臻顿了顿,好像做出什么非常重大的决定一般,一咬牙,便说道
“公子日后若来京师,咱……咱家……请……请……请公子喝酒!”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话说出,便觉心跳加剧,血流变快,心慌紧张了起来。
甚至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他一个残忍之人,朋友也只有宫中的残缺之人。
竟妄想邀请尚书大夫的儿子喝酒,说出去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
莫说侯公子,便是普通一介布衣,恐怕也不会愿意与他坐在一桌。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只见侯世贵豪爽一笑
“那可说好了,届时我至京师,内监若是不请客,我可是不允的!
内监既要走,侯某也有薄礼送上,内监稍候,我去去就来。”
直到侯世贵走了,王臻还没反应过来。
他答应了,他竟就答应了?
就在王臻在这感动得不能自己时,侯世贵已拿着一小瓶子走了出来
“此物涂抹在身,香气可盖恶臭。”
此世虽有香囊,但香味终究太轻。
穿越后,其他地方还好,就是每次如厕时,侯世贵好几次差点没被熏晕在厕所里。
所以就自己鼓捣了一些最简易版的香水以便如厕时使用。
王臻从侯世贵手上接过小瓶,打开一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香味便溢满鼻尖。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浓郁的香味?!
便是西域献上的贡香,也不见得能有此浓香!
“侯公子,此物过贵……”
自己都已经手下那些银子了,如此贵重之物,岂能还收?
正要拒绝,不想却被侯世打断
“内监若当侯某是朋友,便收下!”
朋友……
王臻紧紧握着手中玉瓶,心中却是感动已极,不由得双目一闭,流下两行清泪。
心想此生能识公子,无憾矣。
送走王臻后,侯世贵寻来鲁兴安,让他备了一份薄礼给汪厚送去。
可鲁兴安却有些迟疑
“公子,这几日您已从府中支出不下千两纹银,主母那边……”
又是钱。
没想到前世为钱头疼,现在成了地主,还在为钱头疼
“汪厚给我报信,些许薄礼,还是要送的,你自去送就是,银钱的事情,我自有思量。”
鲁兴安走后,侯世贵就来到母亲院中,却发现母亲不在。
原来是前些日子母亲大宴宾客,向宾客们展示她宝贝儿子的发明后,每天不知有多少帖子来请母亲去赴宴。
这不,今天听说又去城东员外家吃酒去了。
母亲不松口,他自不敢私下售卖新农具。
于是侯世贵只得作罢